译咖堂 | 京津冀翻译圈现状如何？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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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咖堂】 栏目旨在分享业内名家的精彩观点，在这里，我们将与行业专家进行对话，听他们讲述行业故事，分享观点与体会。本期嘉宾是《京津冀协同发展语言服务调查报告》一书的编者崔启亮副教授。
《京津冀协同发展语言服务调查报告》以京津冀语言服务需求方、语言服务提供方、语言服务人才培养方为研究对象，通过全面和精准的数据调查和深度分析，剖析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发展现状，挖掘和发现京津冀协同发展中的语言服务问题，以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为目标，提出发展京津冀语言服务的观点和建议。
在本期访谈中，本书编者崔启亮副教授带大家来了解京津冀语言服务的现状和发展前景。
译世界：首先祝贺您这本书的出版。我们了解到，多年以来，您多次参与《中国语言服务行业发展报告》的编写，那么此次为何会编撰聚焦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调查报告？
崔启亮：京津冀协同发展是我国推动实施的国家战略，已经在交通、建筑、物流、电力、环境等行业取得了丰硕成果。随着雄安新区的规划和建设、北京2022年冬奥会等重大决策和活动的推进，“一核两翼”的京津冀协同发展局面正在形成。
语言服务是跨语言、跨文化的现代服务，在促进区域经济协同发展过程中，发挥着基础性、前导性和战略性作用。京津冀协同发展为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带来了发展契机，当前京津冀语言服务发展现状如何？京津冀语言服务在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方面还存在什么问题？我注意到当前还没有机构和学者对这些问题进行全面和深入的调查分析。
2018年我申报的国家语委重点项目“京津冀协同发展中语言需求及对策研究”获得立项，为研究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提供了契机，推动深入研究京津冀协同发展中的语言服务行业现状，并且提供发展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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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世界：这个调查前后历时多久？针对哪些机构和人群展开了调研？此次调研正值疫情期间，与以往的项目课题在操作过程中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请和我们译世界的读者分享一下。
崔启亮：从2018年8月项目立项，到2021年1月出版行业调查报告，前后历时2年多一点。调查对象主要是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的需求方、提供方和人才培养方。具体来说，共调查了248 家单位，其中，北京174家（语言服务需求方57家，语言服务提供方93家，开设翻译专业的高校24家），天津37家（语言服务需求方17家，语言服务提供方13家，开设翻译专业的高校7家），河北37家（语言服务需求方12家，语言服务提供方15家，开设翻译专业的高校10家）。
应该说，新冠病毒疫情为本次调查带来了很大影响。因为疫情期间交通出行不便，原定的现场调研和访谈只能网上进行，为收集数据带来不利影响，进学校与团队交流也显著减少。但是，疫情也为项目增加了研究新内容，例如，疫情催生了社会对医疗卫生和公共生活的应急语言服务的新需求，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受疫情的影响如何，如何应对疫情的影响，这些内容是原来项目调查没有包括的，这次增加了这部分的调查内容。
译世界：在疫情影响下，京津冀区域语言服务需求产生了怎样的变化？背后因素有哪些？
崔启亮：根据我们的调查，新冠肺炎疫情对京津冀语言服务需求影响并不相同。北京语言服务企业的业务受影响最大，一多半的北京企业业务下降。疫情对天津语言服务企业的业务影响最小，三分之二的天津公司业务与往年持平，甚至三分之一的天津公司业务逆市上扬。河北企业受疫情影响的介于北京和天津之间。
引起这种变化的因素有多个方面，首先，行业领域因素。天津的生物医药领域的语言服务需求占比较大，生物医药领域在疫情期间发展迅速，出现了“逆市上扬”现象。其次，地理区位因素。北京作为首都，各种抗疫、防疫措施更加严格，政府外宣、行业会展和信息技术等行业影响严重，使得北京语言服务需求下降。
译世界：通过调查报告，我们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不同京津冀的企业在选择语言服务公司时的途径大相径庭。请问在北京地区是一个怎样的情况呢？
崔启亮：确实如此，京津冀需求企业选择语言服务需求公司的途径差别很大。根据我们的调查数据，北京需求方主要靠“招标”；河北需求方主要是“熟人推荐”；天津需求方主要依据“中国翻译协会会员名单”。这种现象耐人寻味，值得分析。根据我的理解，北京作为政治、经济、文化和高科技中心，政府部门集中、大型央企和世界500强外企数量众多，以“招标”这种方式选择语言服务供应商既符合国家招标投标法的要求，也可以做到公开、透明、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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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世界：在需求方与外包语言服务公司合作中，往往会产生一些问题，我们注意到：翻译价格高、翻译质量波动大成为了前两位的因素。您如何看待这个反馈结果？如何改善这种情况？
崔启亮：需求方与服务方对翻译价格和翻译质量的感受并不相同，也是双方经常交流的话题。这是因为双方都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作为需求方，总希望服务方能够提供价廉物美的语言服务，而服务方总希望遇到出价高、质量要求不高的“金主”。
这种状况还将长期存在，双方可以通过交流，换位思考，达成共识。要彻底改善这种状况，需要双方在业务、能力、管理等方面深入合作，服务方从需求方的外部供应商成为业务合作伙伴，成为虚拟的语言服务部门。另外，需求方和服务方对于语言服务的价值、价格、成本、质量的认识不同，也会导致双方产生认识差异，可以通过语言服务行业协会和从业者加强语言服务行业教育和宣传，正确反映语言服务的专业性和价值取向。
译世界：我们看到，此次调研也加入了机器翻译相关调查。机器翻译已经较为普遍地应用于京津冀语言服务企业，在这次的调查中，具体数据怎样？如何看待机器翻译应用的普及？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哪些障碍？
崔启亮：调查数据显示，机器翻译已经普遍应用于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以北京语言服务需求方为例，87.7%的需求方愿意在语言服务中使用机器翻译。98.3%的需求方赞同使用包括机器翻译在内的翻译技术可以提高翻译效率，94.8%的公司认为翻译技术可以提高翻译质量，91.2%的需求方认为翻译技术可以降低翻译成本。天津和河北的数据也与北京类似。
主要原因在于四个方面，第一，当前神经机器翻译技术在提高译文质量方面已经比几年前有了较大提高。第二，京津冀语言服务的主要题材是垂直行业的应用型翻译，而不是文学翻译，比较适合机器翻译的应用。第三，需要语言处理的内容增加较快，有些内容对翻译的质量要求不高，可以使用机器翻译。第四，经过10多年的发展，我国翻译本科专业和翻译专业硕士教育培养了一批熟悉翻译专业和翻译技术的人才，成为推动企业使用翻译技术的新鲜力量。
但是，机器翻译的使用情况还是存在一些问题。例如，一些企业对机器翻译的认识还不全面，甚至一些企业反对和禁止使用机器翻译，认为机器翻译是造成语言服务质量下降的原因，而没有认识到加强语言服务质量管理，组建专业语言服务团队才是提高语言服务质量的正确方式。另外，当前的机器翻译技术还不成熟，离提供高质量的机器翻译的需求还有不少差距，特别在非通用语种方面机器翻译还需要提高。机器翻译在处理文字的图片、语音、视频等多媒体内容时表现差强人意。机器翻译系统在翻译引擎训练、应用、部署、维护方面技术门槛较高，投入成本较大，也限制了机器翻译在各个垂直行业的广泛应用。
译世界：在企业招聘翻译人员最重视的因素中，值得关注的是，译员职业道德、工作经验和翻译经验已经远超于学历、专业证书和毕业院校，排在企业考量因素的前几位。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崔启亮：这种现象标志着我国企业对语言服务人才的职业素质认识已经大幅提高。过去很长时间以来，不少人认为会外语就能做翻译，现在这种认识在企业的语言服务中已经越来越少了。企业的语言服务需要快速和专业地解决语言服务的实际问题，相比学历、专业证书和毕业院校等外在因素，译员职业道德、工作经验和翻译经验更能反映翻译人员的真实翻译实践能力。
语言服务的内容具有服务性、安全性、应用性，应该以满足客户需求为目标，达到或超过客户期望，对客户项目信息保密，这都要求译员具有良好的职业道德。语言服务能力有不同层次，专业领域门类繁多，需要从业者长期积累才能成为职业人士，所以，工作经验，特别是翻译经验对企业人员来说很重要。
另外，随着翻译本科专业和翻译专业硕士教育的大力发展，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已经有300多所翻译专业硕士高校，获得翻译学位的毕业生越来越多，获得翻译资格证书的人员也原来越多。但是，毕业证和翻译证书与企业需要的翻译能力还不能划等号。获得翻译专业毕业证只能表明学习过翻译专业知识，学的怎么样，用起来行不行，这些都需要在企业实践中检验。调查过程中，我们收到不少企业关于当前翻译专业学生翻译能力不足的反馈，主要表现是翻译理论知识过多，翻译实践能力太低，缺乏行业领域知识，而且缺乏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
译世界：本次调研也聚焦了MTI高校毕业生的就业去向，这些毕业生主要的就业方向是什么？京津冀MTI毕业生在语言服务行业就业的比例为多少？在您看来，这是否是一个健康的比例?未来高校和用人单位应如何积极应对，来改善这种就业结构？
崔启亮：这四个问题都与翻译专业硕士(MTI)教育有关，我一个一个回答。
第一个问题，京津冀MTI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方向。调查显示，MTI毕业生选择“任教”的比例也较高，在各类培训机构任外语讲师的比例较高，也有一些MTI毕业生选择到中小学当老师，在大学从事行政助理工作的也占一些比例。MTI毕业生在语言服务企业就业的比例不大的。需求方企业的翻译本地化部门就业的京津冀MTI毕业生在12%到15%之间。在翻译和本地化公司就业的京津冀MTI毕业生占比较少，河北占14.3%，北京占7.4%，天津占5.8%。
第二个问题，京津冀MTI毕业生在语言服务行业就业的比例。调查数据显示，MTI毕业生离开语言服务行业的比例最大，其中，天津41.7%的MTI毕业生毕业后离开了语言服务行业，北京18.1%和河北21.4%的MTI毕业生没有在语言服务行业就业。
第三个问题，如何看待MTI生在语言服务行业就业较少这个问题。我认为这是语言服务市场对于翻译人才供求关系的实际状况，调查数据无法反映MTI教育和就业是否健康，这需要先定义什么是健康的MTI就业。我不认为MTI毕业生在语言服务行业就业就是健康，离开语言服务行业就不健康。前面我说过，MTI学生获得毕业证只能说明学生具有翻译专业的学习经历，无法说明学生的翻译能力如何，也无法要求学生必须到语言服务企业和行业工作。实际上，只要MTI毕业生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能够在今后的工作中做出成绩，即使不在语言服务行业工作，也是对个人、对单位、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第四个问题，未来高校和用人单位应如何积极应对这种就业状况。过去，我对MTI毕业生毕业后离开语言服务行业的认识比较消极，认为学了多年翻译知识，毕业后不做翻译，不在语言服务行业工作，对学校资源和国家投入都是一种浪费。现在，我逐渐改变了这种观点。其实，学什么专业与做什么行业不是捆绑在一起的，当前从事MTI教学的老师和在企业中从事语言服务工作的职场人士，有多少是翻译专业的？！有多少是语言服务专业毕业的？！
当然，我们也要分析MTI毕业生为什么不从事专业对口的语言服务行业，根据我们的调查，主要原因有三个方面：第一，语言服务行业高度分散，语言服务企业规模普遍较小，提供的工资待遇和职业发展空间对优秀的MTI毕业生缺少足够的吸引力。第二，很多MTI毕业生自身翻译能力不足，无法满足语言服务行业和企业对职场能力的要求。第三，很多MTI毕业生当时报考MTI不是因为热爱翻译职业，而是为了获得硕士研究生文凭。
找到了原因，改进问题可以“对症下药”。从语言服务行业和企业来说，要提高语言服务行业的地位，做大做强语言服务企业，提高员工薪资待遇，提供职业发展机会，吸引优秀毕业生加入。对于高校来说，关注市场对语言服务人才的需求，关注学生的学习兴趣和职业发展目标，改进翻译教学内容、教学形式和教学目标，加强翻译实践，提高学生的实际翻译能力。
译世界：本次调查中发现了京津冀语言服务的哪些突出问题？课题组结合调研情况给出了哪些改进建议？
崔启亮：总体而言，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布局良好，行业与业务发展趋势良好，但是，本次调查也发现了影响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发展的问题。这些问题既有行业的宏观问题，也有语言服务需求方、提供方、人才培养方和行业组织机构的具体问题。
主要问题可以归纳为：（1）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缺乏协同发展，顶层规划与设计不足。（2）行业交流组织不健全，需求方参与度严重不足。（3）需求方缺乏专业翻译人员，选择服务方不规范，管理水平需要提高。（4）提供方总体规模较小，对高层次人才的吸引力不足。（5）企业数字化转型缓慢，数字营销与管理能力弱。（6）MTI研究生专业单一，就业能力不强。
针对这些问题，项目调查组提出了改进建议：（1）以服务京津冀协同发展为目标，加强语言服务顶层规划与设计。（2）建立健全京津冀语言服务行业组织，构建需求驱动协同发展的产业链。（3）加强企业语言服务组织和人才建设，促进需求方供应商管理规范化。（4）提高企业专业实力，吸引更多高层次人才加入。（5）加快提供方数字化转型策略，提高数字营销与管理能力。（6）高校改进MTI教学内容，提高MTI学生翻译实践能力，增强行业领域专业知识。
崔启亮简介
博士，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国际语言服务与管理研究所副所长。中国翻译协会理事，中国翻译协会本地化服务委员会副主任，世界翻译教育联盟翻译技术教育研究会副会长，南开大学、大连外国语大学、西安外国语大学等高校硕士研究生导师，《上海翻译》杂志编委。具有十多年国际语言服务项目实践经验，先后在北京莱博智公司、保捷环球公司、传思科技公司、昱达公司等中外语言服务公司工作，研究方向：本地化翻译、计算机辅助翻译、语言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