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文学译者生存处境如何？这篇文章告诉你...

近日，美国作家协会（Author Guild）公布了针对美国文学译者的一项调查结果。该调查于2022年10月开始进行，由美国作家协会联合美国文学翻译协会（ALTA）、美国翻译家协会（ATA）、美国笔会（PEN America），以及其他社会团体共同通过线上形式完成。该系列调查于2017年首次发起，针对全球各国译者展开，本报告为该系列调查的第二份调查报告。

报告旨在了解美国本土文学译者的生存和工作状况，以及在美国高生活成本下将翻译作为谋生手段的可行性。受访者均为在美国居住生活的译者，协会共收到279份回复样本，较2017年首次调查的回复率上升36%。然而，本次调查结果显示，美国文学译者的经济状况并未得到逐步改善，甚至在某些程度下出现了退步。

文学翻译入职门槛高

新译者比例显著提升

年龄和民族 本次调查将受访译者分为不同的年龄区间，基本上所有译者都在25周岁以上，24岁及以下译者占比仅0.4%。其中，25~34岁译者占比20%；35~44岁译者占比22%；45~54岁译者占比17%；55~64岁译者占比14%；65岁及以上译者占比26%。在种族方面，80.6%的受访者为白人，亚裔、西班牙裔/拉丁裔、非洲裔、美洲原住民受访者比例分别为7.4%、6.9%、3.2%和0.9%。由于该调查通过线上形式完成，受访者对本人民族的判定具有主观性。值得注意的是，自认为是非洲裔的受访者比例约为2017年的两倍，自认为是亚裔的受访者比例约为2017年的5倍，而自认为是白人的受访者比例基本没变。

性别和教育 在性别方面，女性受访者占比59%，男性占比37%，其他受访者选择“不愿透露”或“其他”。在教育方面，41%的受访者拥有硕士学位或同等学历；37%的受访者拥有博士学位或同等学历。此外，14%的受访者拥有翻译学学位，12%的受访者拥有本国认证的翻译资格。与2017年的调查结果相比，拥有硕士和博士学位的受访者比例保持不变，而拥有翻译学学位和翻译资格的受访者比例略有提高。在美国，文学翻译依然是一个由受过高等教育人主导的职业。

工作经验 从事翻译工作两年及以下的受访者最少，占比约9%；3~10年工作经验的受访者，占比42%，20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受访者比例达49%，而2017年其比例为62%，反映出美国文学翻译领域新人数量显著增加。报告认为，学术机构设立的文学翻译学科、行业性研讨会和培训、导师计划等，都起到帮助新人快速入行的作用。

近2/3译者年收入低于1万美元

翻译语言和作品类型 在翻译语言方面，所有译者的翻译语言达50种之多，呈现多样化的分布特点。西班牙语和法语是最常见的语种，其次是德语、意大利语、日语、俄语、葡萄牙语、阿拉伯语、汉语、瑞典语。此外，59%的译者使用一种翻译语言；40%使用两种翻译语言；翻译4种以上语言的译者比例仅为5%。在翻译作品类型方面，翻译小说的译者比例约占68%，较2017年的76%有所下滑。翻译非虚构类作品和诗歌的译者比例分别为42%和46%，与2017年一致。此外，还有9%的译者翻译戏剧，12%的译者翻译儿童和青少年文学，7%的译者翻译漫画。

工作形式 11.5%的译者表示所有收入均来自文学翻译和相关公共活动；19.5%的译者表示文学翻译占其所有收入的一半以上；69%的译者表示文学翻译并非他们的主业，收入不到全部收入的一半。只有48%的译者将一半以上个人时间用于文学翻译，报告将他们定义为“全职译者”，不过其中只有9%为“100%投入的译者”。74%的译者除了做文学翻译之外还有其他工作。报告认为，目前美国全职译者总数依然很低。

收入情况 63.5%的译者表示，2021年其文学翻译收入低于1万美元，这一比例是2017年（32%）的两倍。报告认为，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全职译者比例提高了，但是很多人的收入却减少了。此外，文学翻译收入在1万~5万美元的译者比例为24.5%；收入在5万美元以上的译者比例为5%。

 2021年文学翻译收入占比

译者地位有提升

但翻译薪酬涨幅赶不上通胀步伐

翻译费标准 本次报告统计了译者们的文学翻译收费标准，基本上在每词0.01~0.4美元不等，其中占比最高的为“每词不到0.1美元”，其次是“每词0.12美元”。平均翻译费标准为“每词0.13美元”，较2017年（0.12美元）上涨8%，而在此期间美国生活成本上涨了20%以上，这意味着译者薪酬变化跟不上通货膨胀的步伐。目前，美国没有明确的译者翻译费标准，因此译者往往成为“受害方”，获得与实际工作不匹配的报酬。一名每词平均收入为0.13美元的译者，每年需要翻译约38.5万个单词（约为4~5本标准内容长度的图书），才能获得5万美元年收入。大多数译者认为，合理的翻译速度约为每天1000词左右。以一个译者每年工作260天（每周5天，没有假期）为例，他们每天需要翻译1480个单词，如果他们还想额外休息两周，每天翻译的单词就要达1565个。考虑到译者还有回复电子邮件、审阅编辑、促销宣传、合同谈判等琐碎事务，这基本上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工作能力。

版税 46%的译者表示，他们收到的合同中包含了版税条款；26%的人表示合同有时会包含版税条款；28%的人表示从未收到含版税条款的合同。报告显示，美国译者版税率为0.5%~5%不等，大多数译者为1%。在未收到含版税条款合同的译者中，37%的人表示出版商拒绝了他们，这一比例低于2017年的50%。

报告认为，通过对美国译者版税相关数据长达10年的观察，以及本次报告中近半译者都能收到包含版税条款合同的现状，可以看出译者地位有所提升。目前，很多国际知名奖项都在对待作者和译者方面一视同仁，例如布克国际奖的奖金是由作者和译者平分的，显示出对译者作为“共同创作方”的价值肯定。不过，从经济回报的角度来看，目前译者依然没有达到能与作者“平起平坐”的地位。

著作权 73%的译者表示他们通常会保留其译文的著作权；13%的人表示有时会保留著作权；13%的人表示通常不会保留著作权，而其中将近一半的译者表示，出版商拒绝他们保留著作权。报告认为，《伯尔尼公约》将文学作品翻译作为重要的权利加以保护，译者从翻译作品起就拥有相关权利，美国《版权法》对此也有明确规定。一些出版商认为，需要获得全部版权后才能从翻译中获利，但这对译者明显是不公平的。

封面署名 58%的译者表示他们翻译的图书会在封面上为译者署名；20%的译者表示有时会署名；21%的译者表示出版商从未署名，其中最常见原因是“出版商拒绝”。21%的受访者表示，署名与否对他们来讲不是一个重要问题，他们更愿意就其他条款与出版商进行谈判。2017年的调查观察到，出版商不愿意将译者姓名放在封面上，其中最常见的理由是“会让封面设计变得混乱”，不想让读者知道这本书是谁翻译的，因为翻译作品本身不太容易营销，出版商不希望再加上译者姓名，使工作变得更加复杂。报告认为，5年以来这一问题没有得到根本改善。

根据2021年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研究者梅根·克拉克的研究，英国读者阅读翻译作品的数量不低于其他国家和地区读者。此外，当受访者被问及“阅读翻译作品是否会影响他们的阅读兴趣”时，73.2%的受访者表示不会受到影响，20.6%的受访者表示可能会对这本书更感兴趣，只有6.2%的受访者表示不感兴趣。克拉克表示，虽然其研究重点是西班牙语翻译小说，但本质上这一结论是互通的。此外，翻译家兼作家詹妮弗·克罗夫特 （Jennifer Croft）和作家马克·哈登（Mark Haddon）在2021年国际翻译日期间发布公开信，支持将译者姓名印在图书封面上，全球2500多名作家签署了这封公开信。不到两周后，麦克米伦英国公司宣布，今后将在所有图书封面上标注译者姓名。

报告认为，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通过文学翻译谋生是极其困难的。行业协会需要建立合作，一方面帮助译者提升从业能力，使他们在与出版商的谈判中获得保护；另一方面，让出版商了解译者的生存现状，明确提供译者基本报酬的重要性。